血腥味混着汗味和恐惧的味道,扑面而来。
“血压?”我用英语问,手已经戴上了手套。
“70/40,还在掉!”
“准备手术包,他需要开腹探查。”我的声音在帐篷里响起,平稳,清晰,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性。
没有时间犹豫,没有时间请示。
手术刀划开皮肤的触感透过手套传来,熟悉,无比熟悉。
这才是我的战场,我的规则,我的“世界”。
三个小时后,最后一台手术结束。
我走出帐篷,扯下沾满血污的手术衣。
皮埃尔递过来一瓶水:“第一天就做了四台手术,够狠。总部说你是从外交官夫人转行来的?”
我拧开瓶盖,灌下半瓶温水:“不。是回归。”
他挑眉,没再问,只是指了指不远处亮着灯的简易板房:“你的房间在那边。条件简陋,但有张真正的床。明天早上五点,我们要去三十公里外的流动诊所。”
“好。”我抹了把脸上的汗,“对了,有卫星电话吗?我需要给日内瓦发一份物资申请。”
“24小时开通。就在指挥帐篷里。”
走进所谓的“房间”,其实只是个三平米不到的屋子。
一张铁架床,一张折叠桌。
我从背包最底层抽出那个防水袋,里面除了证件,还有一张照片:那是曾经的父亲,穿着白大褂,站在某个战地医院前,背后是同样的星空。
我把照片钉在板房墙上。
然后,我拿起卫星电话,拨通了日内瓦的号码。
等待接通的嘟嘟声中,帐篷外传来伤员的呻吟、护士的安抚、发电机的轰鸣。
这些声音嘈杂、真实、充满生命力。
电话接通了。
“这里是南苏丹朱巴医疗点,我是新任医疗协调官宋青。”
我对着话筒说,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清晰回响,“申请紧急调拨以下物资:外科缝合包二百套,血浆……”
窗外,南苏丹的夜风卷起沙尘,拍打着帆布墙壁。
而我的声音,正通过卫星信号,穿越七千公里,飞向日内瓦的星空。
这一次,没有人在旁边说:“宋青,注意措辞,这涉及外交影响。”
这一次,只有我和我需要拯救的生命。
以及,终于完整的我自己。"